【01/21】彭博商業周刊 / 中文版：周杰倫 超人不再飛？

聆听杰音

2015年1月18日， 36歲生日當天，華語流行音樂天王周杰倫和昆淩，在英國北約克郡的塞爾比（Selby Abbey）教堂，在牧師、親友見證下，兩人完成終身大事。
早就有跡可循。在香港，亞洲首富李嘉誠因為事業遍及各行各業，被譽為李超人；在華語流行樂壇，周杰倫也因跨足音樂、電影、電視、主持、出版、餐飲等多元化發展，而被視為另一個超人。
從2000年至今，周杰倫從無名小卒變身為21世紀華語世界的超級巨星，創造了華語流行文化的新現象。如今但隨著整體音樂產業的日益式微，他無可避免地面對時代變遷的考驗。好多次，他表示自己累了。
早在2010年，周杰倫出版的《跨時代》專輯中有一首《超人不會飛》，已透露他想要休息一下的聲音。「我做很多事背後的意義遠比你們想像……如果超人會飛，那就讓我在空中停一停歇，再次俯瞰這個世界，會讓我覺得好一些。」

2013年6月，周杰倫接受《彭博商業週刊／中文版》採訪時也說，「我覺得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，我不希望等到周圍的朋友、同學都有了家庭和小孩，就我一個還在唱唱跳跳。等時機到了，我不會眷戀演藝圈，我會減少工作的時間，陪伴家人和小孩。」
他還解釋，「很多歌迷會擔心我是不是要把重心放在電影，其實不是，我還是以音樂為主。只是該做的時候就要在那個時間點做。」
以下為周杰倫當時接受《彭博商業週刊／中文版》的專訪內容，周超人奮鬥14年，他如何看待事業、家庭？而他自己一手打造的「周潮」又將如何持續？
周杰倫如何長青
這個夏天周杰倫繁忙而焦慮，他正處於13年演藝生涯的轉捩點。魔天倫世界巡迴演唱會從2013年5月份開始，一路經過上海、北京、新加坡、馬來西亞、台北和香港等國家和城市，周杰倫想證明自己在中國大陸選秀音樂消費新潮流衝擊下，究竟還有多紅；與此同時，周杰倫自編自導自演的第二部電影《天台》於7月份在兩岸上映，他希望打響「周導演」這個品牌，乃至以歌舞片題材激起類似《悲慘世界》的效應。周杰倫對《彭博商業周刊／中文版》說：「我是為了得獎，也是為了讓它大賣。商業跟藝術的結合、兼得。」
影視歌和藝術商業多棲多層次發展，可能是每個藝人的雄心，周杰倫則是兩岸當仁不讓的代表之一，他出道以來就被人半尊重半調侃地稱為「周董」。但要想實現這種雄心，總顯得自相矛盾困難重重，多少前輩在這方面栽跟頭，周杰倫同樣備受爭議。對周杰倫而言，還面臨另一個衝擊，他雖然是亞洲演藝界最厲害的賺錢機器之一，創下很多紀錄，連續數年是《福布斯》中國名人榜第一名或名列前茅，但在大陸選秀音樂的時代新潮流前，亞洲音樂天王過氣和衰落的危機已經顯現。如果說周杰倫是一個品牌，是否要專注拳頭產品，如何找到藝術商業完美結合點，如何基業長青，這是文藝品牌的永恆命題和衝突。

周杰倫喜歡NBA球星勒布朗•詹姆斯，後者在今年總決賽中克服猶豫不決的心魔和輿論多年來的重重質疑，完成最後一次關鍵跳投，率領邁阿密熱火力克聖安東尼奧馬刺衛冕總冠軍。喜歡一個球星，對方成敗得失和個性特徵，往往成為你自己的內心投射，周杰倫在被奉為「皇帝」的詹姆斯身上看到了自己：有野心，有才華，有領導力，有經營意識，但最關鍵的是，依然必須面對如何戰勝自己。周杰倫與詹姆斯有一個共同的偶像：Jay-Z。這位美國著名Hip-hop歌手成功跨界轉型，兼具音樂人與企業家身份，長年位居各種雜誌藝人財富榜前列。詹姆斯輸球和受挫時，Jay-Z的說唱告訴他：You’ll be a statistic,you’ll never make it out（如果你只追求資料，你永遠不會成功）。詹姆斯最後完成了救贖，這讓周杰倫長舒一口氣，周杰倫能完成自己的救贖嗎？
周杰倫品牌的核心產品是什麼？周杰倫自己說：「我想到的是多元化的發展，擁有無限可能，而不只是被定義為歌手。」但周杰倫非常清楚一點：音樂，最多加上電影，是周杰倫品牌的樹幹，其他嘗試都是旁枝。13年來跨界發展，作為歌手以外的「多元化」周杰倫並不如他做音樂那樣橫掃千軍。演電影時，因缺乏內涵和變化的擺酷演技飽受批評；他製作並導演的科幻偶像劇《熊貓人》2010年正式播映時，在兩岸創下的低收視率與招來的惡評，也讓他很難堪。在周杰倫於台北華山藝文特區開設的餐廳Déjà Vu內，四周環繞的正是周杰倫「失敗的印記」——《熊貓人》的拍攝場景與道具；同年10月，周杰倫在台灣中天電視台的綜藝節目《Mr.J頻道》中當起主持人，根據AGB尼爾森的調查，13集節目的收視率始終在1％以下，絕大部分時候都在0.5％左右徘徊，相較于同時段綜藝節目《豬哥會社》平均4％以上的收視率，顯然不甚理想，最後僅制播一季就收攤。與此同時，商人周杰倫也做了多種嘗試，他開拓了很多副業：比如開餐廳，但他表示「我又不是生意人，但就是一個感覺，有個自己的城堡」；比如開潮牌服飾店、古董傢俱店和KTV，他同樣認為「這些都是旁枝，會不會成功已經不是你可以決定的」。
周杰倫還這樣認識品牌「多元化」挫折哲學：「這些東西我不會把它當作挫折！它們只讓我覺得，我做的每一件事不見得都能成功。電視劇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，不像唱片一樣成功。但是音樂與電影創作，對我來說是必須得成功，如果這兩件事做不好，才真的是挫折。」御用作詞人和好友方文山也對周杰倫說過，「音樂是你的一棵大樹，旁邊的枝幹就算斷掉了，也不會影響到這棵大樹」。

周杰倫的團隊牢牢記住，音樂是周杰倫品牌的生命線。2007年，周杰倫結束跟阿爾法音樂8年的合作關係，與楊峻榮、方文山一起創立傑威爾音樂。楊峻榮告訴《彭博商業周刊／中文版》：「當我在製作周杰倫的第一張專輯時，我就為他規劃了未來十年的事業發展」，音樂創作是一切的核心。因此除了2009年赴荷李活拍攝《青蜂俠》外，周杰倫穩定維持著一年出一張專輯的頻率。此後雖然音樂生涯偶有起伏，但周杰倫總體聲勢不墜。2012年底，周杰倫的第12張專輯《12新作》問世。今年則展開世界巡迴演唱會，主辦單位預估會有上百萬樂迷購票入場，總票房能突破億元人民幣。
周杰倫是新世紀第一個超級巨星，或許也是傳統時代最後一個超級巨星，中西結合，跨界整合是他引爆音樂和商業奇跡的內核驅動。這是一個由蘋果引領的藝術經濟學時代，將各種元素跨界整合，將中西元素融合，正是創意經濟的制勝法寶。保持基業長青，周杰倫不會丟掉這個法寶。
周杰倫的13年已經創造了一個新的華人流行文化現象，但是面對時代的變遷，他似乎越來越吃力。唱片銷售數字不斷下滑，2011年的《驚嘆號》在台灣只賣出十萬張，暢銷金曲也越來越少。根據台灣唱片出版事業基金會（IFPI）統計，在1997年，台灣正版唱片銷售金額是122億台幣，到了2000年，只有85億台幣，2001年只有61億，只有四年前的一半。香港也是同樣情況，從1997年唱片業不斷下滑。
當年楊峻榮第一次聽到周杰倫創作的歌曲，直覺告訴他，這個年輕人並不如外表那麼平凡，「他的天分、爆發力、音樂創造的生命力，都是我前所未見。」在周杰倫之前，華語樂壇未曾出現這種結合中西元素，融嘻哈、節奏藍調、饒舌和中國風為一爐的音樂風格，因此引起一片驚豔與騷動。加上被周杰倫稱為「華人莎士比亞」的方文山，替周杰倫創作的曲子填上一首首既有古典詩詞韻味，又不失當代流行色彩的歌詞，兩人合作創造出獨一無二的音樂風景。
周杰倫說，13年來他一直在做融合東西方文化的事情，例如說R&B結合中國風，「但老實說，方文山的歌詞實在太深了，很難翻譯，懂的人會覺得很唯美，要是翻得很唯美，老外就會覺得，哇，這歌詞、這音樂太屌了。」
主打風格外，還要把握節奏。楊峻榮經營周杰倫的演藝生涯時，既有商業邏輯的仔細盤算，也有看遍紅塵的感性世故。楊峻榮始終把「保護周杰倫」看成首要任務，別的經營者可能會覺得既然周杰倫的唱片那麼好賣，乾脆一年出個兩張，或者是多去中國大陸表演，讓公司和藝人的荷包更飽滿，但楊峻榮採取「更有節奏的安排」。周杰倫一炮而紅後，楊峻榮跟周杰倫溝通的第一件事，是請他放慢腳步，「雖然你現在很紅了，但你可不可以在未來的一年半內，先不要考慮賺錢的事」。楊峻榮推掉絕大多數蜂擁而來的邀約，他對周杰倫說：「等你25歲，我會安排適當的電影讓你拍。」
2004年，周杰倫25歲，楊峻榮替他接下《頭文字D》，飾演片中男主角藤原拓海，因為那是一個周杰倫不用演，「只要穿上衣服、說說對白，就會成功的角色」。這部電影，讓周杰倫獲得金馬獎最佳新人獎。
雖然楊峻榮百般精細把握，但周杰倫的演員之路依然充滿爭議。此後，周杰倫也演過不少電影，如張藝謀的《滿城盡帶黃金甲》、朱延平的《刺陵》、由法國導演蜜雪兒•岡瑞（Michel Gondry）執導的荷李活大片《青蜂俠》。他的演技一向評價不高，常被網友訕笑。周杰倫這麼看這些頗具爭議的演藝拓展，他說他從荷李活學到兩點經驗：「他們當演員時間原來這麼充分，沒有什麼軋戲問題，不會像我還要開演唱會，飛來飛去；荷李活特效都是錢砸出來的，而且又慢，不像亞洲的導演快狠准。我覺得跟亞洲導演反而學到的東西比較多。」從劉偉強那裡，周杰倫學到他的快狠准和對時間的拿捏。從張藝謀那兒學到他顏色的運用，「因為我本身很喜歡色彩很豐富，看我穿著打扮就知道了，所以我要把顏色好好運用在《天台》裡面」。
比起當演員，作為導演的周杰倫，有更亮眼的成績。處女作《不能說的•秘密》獲得成功，《天台》則採用華語電影少見的歌舞片形式，野心勃勃。歌手和電影導演，是他著力捍衛的兩個品牌支撐點，他希望為品牌注入「完美主義」這個DNA，在這個基礎上再來看如何與商業妥協。

電影《天台》上映讓周杰倫有回到十幾年前的感覺，他對這部電影「太看重了」，等於可以抵過做五張專輯的辛苦。「觀眾看歌舞片時，常只覺得音樂很好聽、畫面很華麗，但卻很難入戲，所以我希望《天台》可以掀起歌舞片的新革命，創造出屬於周氏風格的歌舞片，」周杰倫解釋道，「更何況，我已經累積了拍攝幾十支MV的經驗，這些就是我拍攝《天台》的前置功課，現在也該是豐收的時候。」《天台》製片黃志明也說，音樂作為歌舞片的最重要元素之一，很少有導演可以像周杰倫一樣自己作曲，並且能夠隨著拍攝現場狀況快速改動。之前在中國大陸與荷李活的拍片經驗，讓周杰倫見識到何謂大成本、大製作，「他的眼界其實比我們高，看到的東西更多」，黃志明補充說道。
與周杰倫合作過《不能說的秘密》與《天台》的製片黃志明，是台灣電影圈的王牌製片人之一，還曾監製魏德聖的《海角七號》與《賽德克•巴萊》。黃志明不否認，「剛開始接下工作的時候，電影圈的朋友當然會覺得我吃虧，我自己也有種陪公子念書的心態」。然而，片子開拍一個星期後，「我完全被說服了。」他這才發現，周杰倫是個完美主義者，「不論是音樂或電影，他面對創作的態度都一樣，就是永遠不放棄細節」。
「完美主義」成就了周杰倫，卻也使他很難相信別人。「沒有人可以分擔。我真的不相信別人的判斷能力，我只相信自己覺得好，就像我在做音樂的時候一樣，全部都要一手包辦，我說了算、我聽了算。有時候我會稍微客觀一點，還是會問大家的意見，當我自己分辨不出來、兩個都可以的時候，無法選擇，但我覺得只有一個好的時候，就是這個好」。為什麼要求完美？「你演的電影不見得就會大賣，跟唱片是不一樣的，但導演是絕對不能失敗的，因為導演是自己生的小孩，一定要好。」
周杰倫也會考慮跟商業做妥協。
「一定會考慮票房。一定要讓金主回收。商業考慮與藝術考慮，藝術要占百分之多少。像剪接預告，大家意見就會不太一樣，因為他們想要刺激觀眾去看，很多電影都是把精彩的剪在預告，但我卻想把精彩的留在戲院。我偶爾會稍微尊重他們，因為他們是出錢的人嘛。互相尊重對方。」
所有的明星都在和可能隨時退去的名聲搏鬥，尤其是流行文化的創作者，更是一方面要維持自己創作的能量，另一方面要面對如浪潮般不斷襲來的新品味潮流。未來，周杰倫還能不斷創造新的創意奇蹟？還是，他的作品會越來越乏人問津，演唱會上只能和歌迷重溫懷舊金曲？或者，他會在事業巔峰斷然收山？即將邁入35歲的周杰倫說：「我覺得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，我不希望等到周圍的朋友、同學都有了家庭和小孩，就我一個還在唱唱跳跳。等時機到了，我不會眷戀演藝圈，我會減少工作的時間，陪伴家人和小孩。」當年周杰倫發第一張專輯《Jay》的時候，楊峻榮就跟他說，「周杰倫，你一定會紅，你以後也一定會不紅；舞台跟人生一樣，不是看你怎麼上台，怎麼下台才是學問。」
周杰倫告訴他的歌迷：「很多歌迷會擔心我是不是要把重心放在電影，其實不是，我還是以音樂為主。電影只是該做的時候要做。以後還是希望一年一張，有這樣的規劃，我覺得拍電影不會浪費到我做音樂的時間。」

Jan

jay大霖

呵呵~他不飞，我们带他飞····